1978年,他因为在老家的种种不顺投奔到新疆阿尔泰的堂兄那里,在那里考取师范学校做了一名中学老师,从此在那里成家立业。他离开家乡那一年,我三岁。那时,新疆在我的印象中,是遥远的如同天边的地方。那时,去一趟新疆需要乘一周火车。
在我六七岁的时候,他带着新娶的婶婶回老家。不喜欢他怕老婆的样子。
在我十来岁的时候,他带着三岁的儿子回老家,依旧不喜欢他,讨厌他叫我的名字的声音,总觉得他的声音里缺少一种浑厚的底气。
在我十八岁的时候,他一个人回老家陪年迈的爷爷奶奶。那一年,我考取大学,他送给我一支白色钢笔,说是让我用这支笔给病人开处方。依旧不喜欢他,觉得他缺少我们家人所具有的幽默风趣,缺少我们家人身上所具有的做事干净利落。按照父亲的说法,他的这个弟弟有些黏黏糊糊。
从那之后,再也没见过他。我离开了家,读书工作再读书再工作,在此期间,他回老家了一次,是因为爷爷去世,而我没有回去。但是,即便多年没见过他,我相信自己依然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,因为他的长相深深的印在我的脑子里,不是因为他长的好看,而是因为他长的很有特点。1.6米不足的身材,身材不大,脚更小,那脚就象载不动身体似的,总是拖拖踏踏的挪动着身体;脸窄而长,眉毛如一把不协调的黑扫帚横亘在小眼睛上,嘴巴大就大吧,平平展展的贴在脸上就是了,可是,那嘴巴仿佛是嫌那脸憋屈了它,它非得使劲的从脸上撅出来,显得突兀而张狂,鼻子本来不小的,可是,因了这突出来的嘴巴,鼻子凹进里脸里。
昨天,他参加完在沈阳的女儿的订婚礼,转道回了趟老家,然后到我们家。今天,到我家来。看到他的第一眼,我惊异于血缘的力量,虽然在我三岁的时候他就离开家,虽然我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也不超过一个月,可是,看到他,我丝毫没有陌生感,仿佛这个父亲的弟弟刚从菜场买菜回来。与他聊天,他依旧是有些黏黏糊糊,他依旧有些爱自吹自擂。他说起老家的很多人,很多我小时候熟悉的人都已作古,有些我小时候熟悉的人如今贫病交加。心酸。虽然不常见面,可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家乡。
慢慢的老了,心会慢慢的变得柔软,慢慢的懂得包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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